破茧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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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高腾停得急,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见过什么?”
就在这张沙发上,差不多的位置。
乌黑柔软的及腰长发,雪白的长裙,雪白的腿,踩过纯黑绒毯的细足。
“……”
游烈懒低了眼,插回口袋。
黑色圆石薄片被他摸了出来,夹在修长指骨间,抑着那股子莫名的躁意,由轻慢到疾快地腾挪翻转起来。
“没什么。”那人走下台阶,进了客厅。
赵阿姨在茶几上布置了茶点,水果,饮品。
高腾和姚弘毅聊天打屁,偶尔蹩脚地逗于茉茉一句,于茉茉也会配合地笑,只是多数时间的注意力都在那只单人沙发里。
只可惜那边是堵“铜墙铁壁”。
或者一块冰。
某位大少爷除了偶尔支应几句,多数时间是漫不经心地走神,或是向后瞥一眼余光里的空荡楼梯。
于茉茉几次跟他搭话,都被随意敷衍地卸了去。
高腾全程一直盯着于茉茉,终于见她神情不自在,有些哀伤地低下头时,他也忍不住了。
“烈哥?”
被喊了的人窝在沙发里,懒抬了眸:“嗯?”
“你今天怎么好像心不在焉的,从我们进来就是,”高腾伸长了脖子示意楼梯口,“就站那儿,我好像还听见你说话了,但又没人,跟鬼似的。”
于茉茉攥紧裙侧,紧张地看向单人沙发里的游烈。
薄石绕着指骨一转,翻进掌心。
游烈不在意,“你听错了。”
“是吗?”高腾玩笑,“烈哥,你不会还跟我们玩金屋藏娇那一套吧?”
“……”
啪。
薄石从指骨间翻落,掉到绒毯上。
客厅里瞬间一寂。
高腾原本只是随口说的,这会儿见了游烈那块不离身的石头掉了,他也傻了:“真,真藏了啊?”
游烈回神,嗤出声笑:“失手而已。”
“什么!烈哥你别忽悠我啊,你玩这石头都玩几年了,啥时候失过一回手啊?”高腾快要从沙发上跳起来了,连于茉茉微白的脸色都没注意。
游烈没听见似的,俯身将滚落的圆石捡起,他将它往瓷白的茶几上随意一搁。
“行,认识认识,我女朋友。”
他漫不经心地朝桌上的石头一抬下颌。
高腾:“……”
没再给高腾纠缠的机会,游烈从沙发里略微直身,“说吧,过来到底什么事。我午饭还没吃,没心情听你白话。”
“就,于茉茉她们下午晚上要玩玩聚聚,想喊你一起。”高腾瞟了一眼于茉茉,正对上对方感谢的眼神。
他挺了挺胸,“反正烈哥你周末也没什么事,干脆……”
“有事。”
“?”
在高腾和姚弘毅同时望来的“你能有什么事”的眼神里。
游烈拈起圆石,指骨夹着随便晃了晃:“陪女朋友。”
高腾:“…………?”
高腾心情沉重地转向姚弘毅:“但凡我不是既不敢又打不过,我就上去和他拼了。”
姚弘毅憋笑,挑事儿:“烈哥,高腾说要和你拼了。”
“是么。”
游烈眉眼冷淡地走着神,但配合地转了回来。
高腾沉默。
然后无事发生似的,他转身走向一楼的客用卫生间:“我突然想上趟厕所,你们聊,你们聊。”
在姚弘毅肆无忌惮地嘲笑下,高腾飞速奔向卫生间。
他那边身影刚转入盲区,别墅玄关忽起了动静。
防盗门开合声后,游家的专职司机从玄关里换鞋,快步走了进来。
见到客厅里的姚弘毅和于茉茉,司机似乎愣了下,他迟疑地看了眼游烈:“小先生,有件事……”
游烈漆眸一抬。
“?”
司机犹豫过后还是直接走到单人沙发旁,随即蹲下,他附耳,放低了声:“小夏家里那边的乡镇扶贫办打过电话来了。是他们乡里干部,想跟她关心一下过来就读后的情况。”
“……”
游烈抬手,轻蹭过眉骨。
压在他开口前一秒,一楼卫生间方向忽传来高腾的惊呼。
没几秒后。
高腾拎着什么东西跑了出来,一路惊呼着:“烈哥,你还说你没金屋藏娇?这都证据确凿了!”
他停得急,游烈也看得分明——
一只粉白色的女式拖鞋,像还没他手掌长,孤零零一只拎在高腾手上。
小狐狸的。
见高腾将它攥得大把,游烈莫名生出点突兀的不虞。
他手腕勾扬起,眼眸薄敛了光。声线也缱上几分冷淡的倦意:
“…还我。”
第14章 是藏了
高腾认识游烈好几年了,至于具体有多久,他那个数学只能考二十分的脑子是记不太清了。
早两年那会儿,他和游烈也没这么亲近。
两家都在坤城,父辈又都是上层圈里的,他一早就远远见过了游家这位大少爷。但那时候游烈在学校不显山不露水,只一张校草脸特别高调,全身上下一水儿是翻不出半个奢品logo的地摊货,虽然叫他穿得像高定,但学校里私下都说这是位清贫校草。
高腾知道财经报上三天两头露脸那位就是这少爷亲爹,更听过父母在桌上聊起游怀瑾发家凭靠着发妻了不得的家里荫庇,嘘了声就不敢再往下讲,但高腾没跟任何人说——那会他不是很看得惯游烈,只觉着这少爷太清傲,除了家世厉害也没什么,就一绣花枕头,还一视同仁地孤立所有人,拽得让他很瞧不上。
高腾绝不会承认,还因为学校里他喜欢的小姑娘全都围着游烈跑。
改观应该是在升高中的那个暑假。
那天高腾就是按老爹要求,回毕业的公立中学看看老师,路过西门,远远地就看见几个学校里的小混混把一个白衬衫清冷瘦削的背影迫进了校门斜对面的小巷子里。
托那张祸害校草脸的福——隔着几十米,就掠过冷白额角的一缕发梢下,那双黑漆漆的眼冷淡不耐挑了一下。
高腾就认出来了。
高腾迟疑着往学校里走。越走越慢。
他不太确定游烈看没看见他,甚至不太确定游烈认不认识他。但万一都合上了,那游烈挨了揍,再回头往游家叔叔那儿一张口……
这么好的讨好游家的机会没捞着,他爸不得揍他个狠的?
于是高腾就不甘不愿地折回去了。
他整天在附近不着四六地瞎晃,那几个混混不认识游烈,但认识他,他想着也不用麻烦,进去一证实这位少爷身份,估计混混们就得给大少爷扯皱了的衣角都平捋回去。
高腾这样想着,然后踏进那条小巷里。
“砰。”
压着他迈进来的那一步,巷子里除了那道清削薄厉的背影外,最后一个小混混正捂着肚子像虾一样佝偻下去。
连脸都憋红得格外像在沸水里煮了一圈。
而绣花枕头似的大少爷甩了甩手,冷白凌厉的拳峰上,斑点血痕像刺眼的红梅落雪。
看着就疼。
大少爷清凌的侧颜也确实微拧着眉。
但游烈那个表情不像是疼,更像是某种厌倦的躁,和他那一身尘土不沾的白衬衫格格不入,却又莫名清高得浑然天成。
透着股子叫人说不出话的压迫感。
游烈从厉长的眼尾黑漆漆地瞥了他眼,像没看到一样,淡淡扫了回去。他折膝,很是亲民地在倒在他面前还捂着肚子满头大汗的混混的脑袋前,蹲了下来。
高腾看见那双沾着血的,修长冷白的骨节伸出去,那人眼都没抬地,伸手楔住混混的一头杂毛,拎了起来。
声里含着冷淡的倦。
“还我。”
高腾人还僵着,但胳膊已经遵循求生本能,将手里的粉白软拖递出去了。
到今天他才发现,在游烈身上感知压迫感这种东西,旁观和亲身直面,就仿佛是人间和地狱的差别。
等游烈接了,难得显出棱角感的情绪敛回去。
他望了眼停在旁边的家里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