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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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晚走了那么远又耗了太多情绪,实在是太累了,这会儿眼皮都要往下跌,哪还翻得出半点力气和他们做戏?
要不然,就假装离开,去别墅外躲一躲,等他们走了再回来?
夏鸢蝶正想着,余光瞥见一道影子带着身后的起哄声走过来。
少女有些厌烦地,从椅里起身,不等那个男生来到面前朝她展现他的自信笑容,长马尾松散飘飘的女孩已经没表情地掠过他肩旁。
“?”男生笑容僵住,扭头。
夏鸢蝶路过围了后花园露台空地的学生们。
“哎,别急着走啊。”有个男生反应过来,连忙拦到了她身前。
夏鸢蝶抱着胳膊一停,提眸:“有事吗同学?”
女孩声音和在学校里差不多,温吞,柔软,没什么攻击性的样子。
“没事就不能聊聊天啦?都是同学哎,这么生疏干什么?你没听老师说吗,高中同学可是最后一批能做朋友的同学了。”男生笑嘻嘻地朝她眨眼。
夏鸢蝶慢慢呼出口气,眼角按捺着弯下来:“抱歉,但我不太想和你做朋友呢,能请你让一下吗?”
在她被冷得忍不住动手给他那张嬉皮笑脸摁在旁边树上之前。
男生显然没有读懂女孩眼底这点凉淡的情绪暗示。
后面的看热闹和起哄声里,他变本加厉地往前凑了凑,抬手要捋女孩垂过肩前的一缕头发:“别这么放不开嘛,来都来了,还是坐下来再玩会儿呗?”
“你那只手如果不想要了——”
一个沉凉低哑的声线划破夜色,骤至众人耳边。
意外或惊怔的回头里,游烈从小阁楼的方向踏过阶下光影,上了露台。黑色衬衫勾起凌冽的线条,臂弯间还勾着条薄毯。
他一步未停,走到夏鸢蝶和那个男生面前。
眼尾懒耷着,游烈一抬手腕,“啪。”
男生僵住的手被他毫不客气地拍了开,人都跟着退了两步才停住。
游烈想将毯子给夏鸢蝶直接披上,但停顿了下,他最后还是只将它递到她手边:“干净的。”
“…谢谢。”
夏鸢蝶接过去,披盖上肩。
还带着他一丝若有若无的体温和气息的薄毯,覆上来就将冷得麻木的肩头裹出温暖的触感。
到此刻,见女孩眉眼间霜冷的情绪消融,游烈才松下了眼神。
跟着他抬眸,冷冰冰地望向被他拍开手的男生。
男生回过神,对着这场面一时惊骇又尴尬:“烈哥你,你认识她啊?”
“我不认识,你认识?”游烈侧前散漫地走了一两步,踏到那男生面前,他居高临下地睨着漆黑的眼,声音倦怠冷淡。
“滚。”
像是被什么情绪给吓着了,男生脸色一白,身形不稳地退了几步,转身就不管不顾地往穿堂的前院跑了。
游烈淡敛下眉目,顿了下,回头看向其余人。
和不久前的叽叽喳喳截然相反,这会儿一帮人有一个算一个,噤若寒蝉呆若木鸡,收到游烈一个淡淡的眼神扫视后,其中有人板正得都快站个立定军姿了。
游烈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还不走,是等我送,还是准备今晚就在我家睡?”
“…………”
寒风过院。
众人里几个齐刷刷摇了摇头,纷纷就收拾东西找外套地哄闹着散开,比较齐备地已经迫不及待去追前面跑了的那个了。
但不乏,总有人好奇的视线往披着薄毯的少女身上落。
夏鸢蝶自然察觉得到,她犹豫了下。
趁游烈回身,她朝他微微歪了下头,同时用其他人听得见的话声:“谢谢你的毯子,等明天上学,我带给你。”
游烈一停,攫着她身影的漆眸里有些意味不明。
夏鸢蝶一时奇怪,她觉得游烈今晚开始看她的眼神,情绪,好像都有一点藏得很深的、不明显的,但又无法忽视的变化。
但她实在太困了,这些苦恼的问题还是留给明天。
这样想着,女孩轻巧地点了下头:“那我回去了,晚安。”
说完,少女转身。
“——”
很轻的一个声音。
却瞬间拉住了露台上四面八方所有假装在收拾东西的人的注意力。
是游烈抽手,握住了夏鸢蝶纤细的手腕。
夏鸢蝶一僵。
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出意料地,就听游烈懒怠低哑的声音,萦绕进采暖铜灯温柔的灯光里,低得缱绻勾人。
“你就住这,还想去哪。”
第31章 关系论
那天晚上夏鸢蝶翻来覆去了一夜,怎么也睡不着。
只要合上眼,挥之不去的,就是游烈站在后花园的露台上握着她手腕从容淡定地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幕。
还有那句话后,众人惊恐望向她的眼神。
夏鸢蝶觉得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偏游烈更利落。他没给她半点解释的余地和机会,侧眸扫了惊得呆滞的新德众人一眼,抛下句“自便”,然后就拉着她头也不回地进了院前的大堂,径直上了他开趴前明言不许人踏足的主楼二楼。
“游、烈……”
蒙在被子里,梦呓似的少女发出咬牙的恼恨轻声。
就这样一夜半梦半醒,凌晨五点多,夏鸢蝶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她扫了眼书桌,昨晚回来得匆忙,没带书包,而且她不放心,游烈昨晚虽然上了三楼,但夏鸢蝶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再离开。
她决定出去打探一下。
房门被压着把手按下,夏鸢蝶走进还暗着的长廊里。
刚靠近楼梯口,她就忽然听见了从一楼传来的动静。
“……堕落到跟那些不入流的东西混在一起!你、你就算不考虑我,你怎么对得起庚家的门楣?连你外公都给我打来电话了,问我是做了什么才把你教成这副德行!”
游怀瑾近乎嘶哑的声音把夏鸢蝶惊得一怔。
即便是之前游烈和他吵架,似乎也没听过游怀瑾这样的反应。看来知子莫若父,游烈选的,果真是对他父亲伤在最深最狠的软肋要害。
夏鸢蝶想着,有些后怕地攥起手,唯恐游烈再受了游怀瑾的刺激。
但游烈的声音压得很低,近乎轻。
夏鸢蝶听得模糊,要往楼梯口小心地挪了几步,才勉强能分辨一楼里那道倦懒微哑的声线。
“……凌晨五点,即便你不睡,你也不让别人睡吗。”
带一点嘲弄,这个轻描淡写的语气显然又把游怀瑾憋闷得不轻。
但游怀瑾的话音也跟着压下去了。
“好,你说,你到底什么打算!”游怀瑾沉声,“只要你云欢阿姨不搬进来,你就消停了,是吗?”
“本来不是,本该没完。”
游烈随意得像说旁人的事。
只听他带着困懒的嗓音,夏鸢蝶都能想象得到,他此时该是怎样一副不以为意的、轻忽怠慢的模样,或许还抄着裤袋懒靠在灯光半明半昧的长廊,碎发下眼皮都懒掀,不屑于给游怀瑾一个眼神。
但嘴角一定勾起来了,还带着他身上特有那种冷漠睥睨,嗤之以鼻的讥嘲。
“我原本打算叫你看看,我和你有多血脉相承——比如我如果想,能怎么轻易地毁掉这个家庭给你看,比你还变本加厉,比你还遗患无尽。
“你不是最喜欢在媒体面前做你慈眉善目的表演吗?等闹得够大了,我就帮你拆了这张画皮,最好撕个粉碎,扬一场泼天大雨洗掉这些年你拼力堆砌的假象虚影——再叫你最爱的媒体记者们,包括云欢,一起来围观。”
一楼死寂般沉默。
只听得到游怀瑾压抑而愤怒得粗重的喘气。
夏鸢蝶不自觉背靠墙壁,屏住有些滞涩的呼吸。
然后她听见在那窒息的压抑里,游烈低声笑了:
“那该是多盛大热闹的一场戏?比当年她去世的时候,你当着无数媒体的镜头痛苦流涕的模样要真实也好看得多……真可惜。”
游怀瑾的愤怒抑于言表:“可惜什么?”
“可惜,恶人总是好运。”
游烈嗤声笑了。
他从斜倚着的墙前卷腹直起身,懒洋洋趿着拖鞋往楼梯口走去,“我改主意了。比起拿来报复你,我这条命和这道人生,还有更值得的东西。”
男生在楼梯前一停,提起的右腿懒撑在第一节 台阶上,他插兜侧回眸,轻蔑又冷淡地睨着游怀瑾。
“但云欢还是不能住进来——不是条件,是威胁。”
“既然不必伤筋动骨,只要叫她鸡犬不宁,那就很简单了。你知道的,我和你的自私狠毒一脉相承,有太多方法可以达到目的。”
游怀瑾大概终于是对自己这个儿子的态度忍无可忍:“游烈!”
震声略高。
游烈皱眉,下意识瞥了眼楼梯顶。
然后他冷冰冰地从二楼挪下目光,在游怀瑾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眼神里,他薄冷地勾了唇:“注意教养,你说的,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