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萩和杨柳又见了两次面后,荣王世子妃就请官媒上杨家提亲了,不仅荣王世子妃为儿子选择了官宦家的小姐,平国公世子夫人亦是,闵自白的老丈人是京都府尹。

荣王府和杨家结亲、平国公府和薛家结亲的消息一传扬开,让家中有适龄女儿,正盯着唐江和闵自白的贵妇们长叹,“又少了两个绝佳少年。”

于是府中有“高龄”未婚男的安国公府,成为了诸多贵妇们的目标,虽然威远侯世子纪少霆更“高龄”,怀恩公府五公子亦是“高龄”未婚男。可谁让这两位一个在边关数年不归,一个刚往边关去,因而被屏除在外了。

韩氏被这些贵妇弄得不胜其烦,跟澄阳大长公主抱怨道:“要不是潇潇年纪尚小,我真想立刻找官媒上门去提亲了,省得这些人一个两个的过来拜访,话里话外想把女儿塞给无咎。”

好在天气渐冷,到了十月底,韩氏就借口身体不适,要养病,闭门谢客。

这二十来天里,晏萩共收到温和县主两张请柬和一张邀请她加入诗社的邀请函;赏花会,晏萩没去,明知道温和县主居心不良,挖着坑,等她跳,她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主动去跳坑?

至于诗社,她又不走才女路线,也不想费神去作诗作画,再说了,她做什么要去做温和县主的手下,受她管制。

晏萩越拒绝,温和县主越要降服她,第三张请柬,她又打发人送去了晏府。晏萩正和乔怀慬在糖炒栗子,见杏仁拿着请柬进来,问道:“哪个府上送来的?”

“是温和县主邀请小姐去赏花。”杏仁笑道。

“又赏花?”晏萩冷哼,她就不能找点别的理由吗?

乔怀慬撇嘴道:“大冷的冬天,赏哪门子的花,还不如在屋里烤火呢。”这也是个俗人。

晏萩笑笑道:“让花椒写个回帖,就说我有事,不能去。”

杏仁拿着请柬去书房,让花椒写回帖。

收到回帖的温和县主怒不可遏,一撕两半,厉声道:“晏十二,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晏萩可不知道温和县主恨上她了,当然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在意。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小寒,李家依照皇家惯例在这天举办暖寒宴,晏同烛和晏萩都收到了请柬。

冬天日短夜长,是睡觉的好时节,晏萩每到冬天都会赖床,今天也不例外,裹着锦被在床上滚来滚去,等滚清醒了,才慢慢悠悠地从被子里爬出来,按照曾姑姑传授的法子,做柔身动作,舒展筋骨。

大约做了一刻钟,做的额头上冒出一层薄汗,晏萩才收势,因为这些年坚持锻炼,她冬天都没怎么生病了。晏萩披上晨缕,拉扯了一下唤人的铃铛。

甘草进来了,“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外面是不是下雪了?”晏萩瞧见窗户透的光,白晃晃的。

“是呢,昨儿半夜开始下的,天明才停,刚奴婢去看过了,有半尺厚。”甘草笑道。

“这样方好,冬宴无雪,少了气氛。”晏萩还是第一次参加冬宴,沈家当年办冬宴时,她娘还没有出嫁,她还在现代当小白领呢。

“小姐,热水已备好了。”杏仁抱着狐裘走了进来,把狐裘披在晏萩的身上。

狐裘在熏笼上烤得暖暖的,晏萩舒服地眯起了眼,去净室沐浴。净室里烧着火墙,温暖如春。泡了澡,擦上护肤的脂膏,穿上干爽的中衣,晏萩在婢女的伺候下,洗脸漱口。

洗漱完,晏萩回到内室,梳妆打扮好,出门往四房正院去,半道上遇上到晏同烛和晏同明,“四哥哥,九哥哥,早上好。”

“小妹,早上好。”兄弟笑道。

兄妹仨去给母亲请了安,又随母亲去春晖堂给祖母请安,吃过早饭,晏同烛就带着妹妹出门去李家,参加暖寒宴。暖寒宴又称消寒会,家宴又各烹半炮雉,递为消寒之会。

到了李家,晏同烛和晏萩就分到了,晏萩跟着婢女进了内宅,余青青和乔怀慬都已经到了,晏萩还看到了朱芬芳以及那日在翠珍楼曾见过的少女。朱芬芳瞪了晏萩一眼,晏萩权当没看到。

晏萩以为那个叫岚儿的是朱芬芳带过来的,却不想李依淳介绍道:“潇潇,这是岚儿,我表舅的女儿。”

晏萩对那个岚儿礼貌地笑了笑,可岚儿傲矫地哼了一声,把头偏开。李依淳面色变得有点难看,也就没有顺势把晏萩介绍给岚儿了。

一会温和县主来了,看到晏萩,似笑非笑地道:“真是难得,居然在这里看到晏小姐,依淳呀,还是你面子大,能请得动晏小姐。”

“县主这话说的没错,李姐姐可是未来的太孙妃,她的面子难道不比县主你的大吗?”晏萩挑眉,她就摆明了给李依淳面子,又能如何?

“依淳的面子当然比我大。”温和县主憋气地道。

晏萩笑,“那李姐姐能请得动我,你请不动我,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就是,也没说过请客,客人就一定要去的。只听过主随客便,还没听过客随主便。”余青青插话道。

“潇潇啊,主什么客来勤呀?”乔怀慬故意问道。

“这个我知道,主雅客来勤。”合宜郡主恰好进来,把话接上了。

晏萩、合宜郡主和余青青嘴上不饶人,温和县主吃过一次亏了,自然不想再与她们打嘴仗,冷哼一声,“牙尖嘴利。”不等晏萩三人再说话,她已快步走开,跟其他贵女打招呼去了。

“就这两下,还敢来挑衅我们京城三姝,真是找死。”合宜郡主拽拽地道。

“什么京城三姝?”余青青问道。

合宜郡主指着她,“你。”又指晏萩,“潇潇。”最后指着自己,“还有我,我们三人就是京城三姝,静女其姝的姝,好也,好貌也。”

“不用你解释姝的意思,我和潇潇都知道。”余青青笑道。

“能不能换个称号?虽然姝的意思是不错,可是跟猪谐音了。”晏萩看着合宜郡主圆润的身体道。

“京城三美?”合宜郡主接受意见。

“这太大言不惭了吧?”晏萩笑道。

“京城三娇,怎么样?”余青青笑问道。

“不错。”晏萩颔首。

合宜郡主叉着腰,“以后我们就是京城三娇。”

这时,李依淳见所请的贵女都到齐了,就领着大家出门了,让人惊讶的是,园子里四处摆着各式各样的冰雕,不仅有牡丹、芍药这些花卉,还有马、老虎、鹦鹉这些飞禽走兽。

大家都赞不绝口,“真好看。”

“这些动物雕得栩栩如生。”

“花卉上还染了颜色,就跟真花似的。”

大家四处散开去观赏冰雕,李依淳吩咐随行来的丫鬟,“好好照看贵客们。”

丫鬟们应了声是。

李依淳则陪在晏萩身边,两人边走边聊,主要是李依淳有时候说佛经禅理,只有晏萩能接得住。

走着走着,突然听到尖叫声,接着就是听到有人喊:“来人啊,救命呀!”

晏萩蹙眉,这内宅花园里会有什么事?让人如此大呼救命啊!大冷的天,也不可能有马蜂。上次被马蜂袭击的事,让晏萩至今记忆犹新。

“怎么是岚儿的声音?”李依淳皱眉低声道。

“我们赶紧过去看看怎么回事?”晏萩莫名地感到有些不安。

两人匆匆往前头去,没走多远,似乎听到了“噗嗵”的闷响,然后尖叫声就更大了。

“李姐姐,是落水的声音吗?”晏萩无法确定。

“前面是荷花池。”李依淳答道。

“前院的公子们是不是也会来看冰雕?”晏萩问道。

李依淳脸色微变,脚步走得更快了。晏萩心揪成一团,又暗暗安慰自己,今天来作客的公子多,也不一定是算计自家六哥。

前方开阔,显露出了一个飘着些许浮冰的池塘,池塘边围着许多丫鬟和婆子,她们在尖叫。晏萩看到池水里有人在扑腾,想起了赵锦月和唐清水,就是因为赵锦月落水,唐清水救了她,最后只能娶她的事;想到了闵灵芝落水,为了摆脱孙仲凯的纠缠,不得不离京,去了外祖家,至今未归的事。

刚听李依淳说呼救的人是那个岚儿,晏萩就紧张不已,这是要赖上谁呀?可千万不要是她六哥呀!见那些丫鬟婆子站在池塘边尖叫,厉声道:“有人落水了,你们还不赶快下去救人,你们是想看着她被淹死吗?”

这么冷的天,这个岚儿为了赖人,还真豁得出去呀!她就不怕救援不及时,被冻死在池水里吗?

“对,你们快去救人。”惊呆了的李依淳回过神来,赶忙道。

那些丫鬟婆子似乎惧怕池水的寒冷,并没有跳下去,仍然在尖叫;晏萩皱眉,想牵强点说是意外,都没法说了,这摆明了是故意设陷呀,不知道是谁会落网?

等等,池水里有一方银蓝色的衣角。

她记得四哥哥穿得就是银蓝色锦袍。

晏萩要哭了,她不想要岚儿当她嫂嫂呀,不想和朱家攀扯上姻亲关系呀,“四哥哥,你怎么这么傻呀?”

“小妹,你说谁傻?”晏同烛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晏萩猛然转身,就见晏同烛站在不远处,不敢相信地眨眨眼睛,又回头去看池塘,再回头看晏同烛,扑了过去,“四哥哥,四哥哥,太好了,你不在池水里。”

“是不是吓坏?”晏同烛抱住她,“别怕,雪天寒冷刺骨,池水里更甚,四哥哥不会下水的。”这种算计,他怎么可能会上当?

“不是四哥哥就好,不是四哥哥就好。”晏萩安心了,至于池水里面的男子是谁,她不关心,也不在意。嗯,反正傅知行不会参加这种宴会,即便他参加,他也不会好心去救人的。

岚儿被救了上来,浑身发抖,脸被冻得苍白,嘴唇发紫。晏萩一点都不同情,觉得她实在太蠢,就算要落水让人救,也该等天气暖和啊。不远处,温和县主静静地注视着,若有所思。

救岚儿的人,令大家意外,是承恩公王建,王建尚瑞宁公主,生有一子两女,长女承和郡君算计傅知行无果,反被傅知行算计,现已出嫁。

闻讯赶来的李父李母,松了口气,还好救人的是王建,要是少年郎,这事都没办法遮掩了。王建的年纪足可以做岚儿的父亲了,更庆幸的是冬天衣裳穿得厚。

嫂溺,援之以手,权也。

因为这事,暖寒宴到底还是败了兴,草草了事,众宾客告辞归家。马车上,晏萩八卦起来,“不知道那个岚儿想要算计谁?”

晏同烛犹豫片刻,道:“我。”

“你怎么知道?”晏萩惊讶地问道。

“我在街上遇到过她三次。”晏同烛简单地道。

晏萩目光警觉地盯着晏同烛,“四哥哥,你该不会是对她有什么想法吧?”

“怎么可能?你四哥哥的眼光有那么差吗?”晏同烛揉揉晏萩的头。

晏萩拍开他的手,郑重地道:“四哥哥,她这次算计没成功,肯定还有下一次,你要小心,我可不想要一个使心机算计人的嫂嫂。”

“放心,你四哥不会娶那种人的。”晏同烛微眯了眯眼,精光一闪而过。

暖寒宴上的事,很快就传扬出去了,大家都觉得岚儿落水不是意外,而是有意为之,是要算计人,至于算计谁,参加暖寒宴的公子哥太多,大家的猜测也就五花八门,有猜高梓峻的、有猜周京池的、有猜闵自白的、有猜赵岩卿的,当然也有猜晏同烛的。

冬天掉冰冷的池水里,救得又不是很及时,岚儿理所当然的生病了。她娘高朱氏等她喝了药,沉声问道:“说,你想要算计的是谁?”

“我没有算计谁,我是失足掉下去的。”岚儿不承认。

高朱氏冷哼,“你是我生的,你一厥屁股,我就知道你屙什么屎。快说,你到底想要算计谁?”

“晏同烛。”岚儿知道李家有发请柬给晏同烛,就开始布置了,可惜安排的人推错了人。

“是哪个世家子?”高朱氏进京时间尚短,还没认全人。

“他的祖父是太傅,他是太孙的侍读,这次秋闱高中第十六名。”岚儿打听的很清楚了。

“不错不错,我女儿的眼光不错。”高朱氏满意地笑了。

“娘,你找人去晏家,让他们家请人来提亲啊。”岚儿娇羞地道。

“行了,你好好养病,娘知道怎么做。”高朱氏乐呵呵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