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没死,空欢喜一场的赵后,意识到这或许是燕王的计谋,下令让刺客埋伏在燕王回京的路上,不杀死燕王,势不罢休。这暗中的事,不会摆到明面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慎郡王被贬,江重瑞夫妻被斩首的事,渐渐的不在风口浪尖,百姓们的话题转到了四皇子选妃一事来了。

四皇子也到了娶亲的年纪,子嗣在争位上也是一个帮助,赵后两年前就想为四皇子选妃,让他出宫立府,招揽人才,好与燕王抗争;只是四皇子一直找借口推辞,她才没能如愿。

四皇子选妃,跟沈丹遐没有多大关系,晴儿只是她的养女,还是没有正式认养,只是默认的,不能摆到台面上来;到是沈丹瑶的四女儿田思儿年纪合适,云阳侯府虽已败落,但有爵位,属于虎死不倒威那种。赵后的宴请,沈丹瑶把田思儿打扮的漂漂亮亮,领着进宫去了。

为心爱儿子选嫡妻,赵后自是用了十二分心思,才貌品性家世皆想选最上等的;杨灵芝是燕王选中的,与赵后无关,依赵后的原意,是想给他挑个出身高贵,家中却无实权的姑娘,奈何不能跟皇上道出实情,眼睁睁看着皇上将杨灵芝指给燕王,让裴国公府成了燕王的助力。

沈丹遐对宫宴上的事并不关心,过两日就立夏了,她领着晴儿、包子三兄弟和高磊在挑选鸡蛋,准备煮立夏蛋用;胖胖和壮壮则出去,挨家挨户讨要茶叶,依习俗,要讨够七份才够,兄弟俩这几日,去了沈家、陶家、程家、严家、袁家、康康家,壮壮还把胖胖拽去了曾家讨要了一份茶叶。

“茶叶是讨到了,可惜没见着曾姑娘。”壮壮在沈丹遐面前感叹道。

“你个傻小子,尽做傻事,但凡讲规矩的人家,都不会让自家大姑娘抛头露面见你们这些外男的,你看看晴儿,是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是有个男的敢跑到家里来要求见晴儿,我大嘴巴扇死他。”沈丹遐狠声道。

晴儿噗哧一笑。

壮壮嘿嘿哂笑两声,“娘,我这不是为大哥着急嘛。”

“你大哥不急,你急个什么劲啊。”沈丹遐横他一眼道。

“娘,大哥他急。”壮壮答道。

“我没急,我哪急了?”胖胖辩驳道。

壮壮挑眉道:“你要是不急,那是谁偷偷地画了那么多曾姑娘的画像。”

“你又进我书房乱翻。”胖胖脸胀红了,这话等于承认了他画曾悦鸿。

“娘,您瞧,我没说谎吧,大哥就是急着娶妻。”壮壮躲到沈丹遐身后,防止胖胖打他。

胖胖急声道:“娘,我没有,我没有。”

沈丹遐笑,“有也是正常的,我儿子长大了,是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不过,胖胖,家里还在守孝,你的亲事,不会这么快,我会让人去跟曾太太暗示一下,等除了服,我会带你过府拜访,你看可好?”

“一切听从娘的安排。”胖胖垂首道。

沈丹遐转眸看着壮壮,“以后不准冒冒失失拽着你大哥去曾家了,省得曾太太误会你大哥轻浮,坏了印象,知道吗?”

“知道了。”壮壮应道。

立夏的头一天,出门数日的徐朗回来了,打帘子的小丫鬟远远地瞧见,赶忙屈膝问安;徐朗进门,就见沈丹遐伏在榻上的小几上,执笔在画着什么。

沈丹遐的画技远不如她的棋艺那么好,毕竟她花在下棋上的时间要比花在绘画上的时间多太多;今天沈丹遐不看棋谱,却作画,徐朗觉得有点怪,笑问道:“你在画什么?”

“你回来了。”沈丹遐搁笔,抬眸一笑,“画玉佩的图样,滇南又送来一车的原石,恰好,你新做的衣裳没有合适的玉饰配件,我闲来无事,就自己画花样,让师傅雕琢,做成玉佩给你压衣袍。”

“娘子费心了。”徐朗凑上去,在她唇上轻啄一下。

“你看看可喜欢。”沈丹遐把图纸拿给他看。

徐朗接过去,三张图纸,一张画着丛石幽兰,疏朗雅洁;一张画着麒麟腾云,惟妙惟肖;一张画着双鹤衔灵芝,简洁明快;画得很好看,很适合他。

“我很喜欢。”徐朗笑意晏晏。

沈丹遐让清香把图纸拿了下去。

正午,吃饱喝足,徐朗四肢展开地躺在榻上,感叹地道:“还是家里好。”当然辛苦是值得的,抓住了赵后安排的那几个刺客,燕王回来的路上可以安然无忧了。

“这趟出去很辛苦?”沈丹遐坐他身边,剥了个枇杷,喂给他吃。

“风餐露宿。”徐朗抓住沈丹遐的手,“好了,你自己吃。”

“不好吃吗?”沈丹遐剥了个放自己嘴里,吐出核,“很甜啊。”

“刚吃得太饱,现在吃不下。”徐朗解释道。

沈丹遐也就不再喂他吃,自顾自将那一小碟枇杷吃完,下榻净手。

第二天立夏,清晨,张鹋儿就打发下人送来了两篓新鲜的樱桃,立夏这天,有尝三鲜的习俗;三鲜又分水三鲜、树三鲜和地三鲜,水三鲜是鲥鱼、河豚和白虾;树三鲜是樱桃、枇杷和青梅;地三鲜是苋菜、黄瓜和蚕豆。清梅松脆樱桃熟,新麦甘香蚕豆鲜。鸭子调盐剖红玉,海蛳八馔数青钱。

守孝不吃荤腥,水三鲜没有准备,树三鲜和地三鲜都备齐了。除了三鲜和立夏蛋,还要吃麦蚕,麦蚕是用新麦做成,将新麦磨成粉,搓成茧蚕的样子,吃了不得病。立夏这天,门悬大秤,男女皆上秤称重,麦蚕吃罢吃摊粞,一味金花菜割畦。立夏称人轻重数,秤悬梁上笑喧闺。

立夏过后,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十五天后,就到了小满的节气,燕王已到了太行山,开始祭天祈福;赵后亦为四皇子选好了一正妃二侧妃,正妃是承恩侯彭藜的嫡长女彭瑾;承恩侯是皇上的舅舅,虽没有在朝中任职,但自蔡大师不再担任昭文馆馆主之职后,彭藜开始掌管昭文馆,朝中新晋的年轻官员,大多数是他的门生,这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团体。

有了文官,还要有武官,侧妃之一是兵部左侍郎之女,另一位则是梁国公的庶女;赵后还为四皇子选了三位夫人,有一位是冿门都司郗道业之女郗文娟。得知郗文娟被赵后选为了四皇子的夫人,陶氏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显得十分的古怪。

这位郗文娟梦里是皇上的贵妃,如今却成了皇上儿子的小老婆,这种改变,真是令人猝不及防。当然陶氏没有将这事,说出来,只是闷在心里。

五月初四,燕王风尘仆仆的回到了锦都,进宫面圣,“父皇,流民中明显暗藏了一批身手高明的人,儿臣的护卫,有大半折损在他们手上,剩下的人也被冲散了,儿臣侥幸跳进江中,才逃过一劫。”

“是老二和江重瑞找人做的,现在他们已自食恶果了。”皇上沉声道。

“父皇英明。”燕王小拍了下马屁。

从勤政殿出来,燕王去启元宫见赵后,坐在赵后面前,燕王似笑非笑地问道:“看着我毫发无伤,平安归来,母后是不是很失望?”

赵后抿唇不语,贱种的命就是硬。

“听说母后为四皇弟挑了门好亲事,恭喜了。”燕王笑道。

赵后冷笑两声,道:“那些言不由衷的话,不说也罢,你可以出宫了。”直接下逐客令,可见她厌恶燕王到了什么地步。

“是,儿臣告退。”燕王刺激完赵后,也不想久留,出宫回府。

在宫门口遇到偷溜出宫刚回来的四皇子,在他身边站着的是一个抱着剑的男子;四皇子看到燕王,很高兴,“大皇兄,看到你安然无恙回来,真是太好了。”

燕王笑,目光扫过四皇子身边的男子,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这男子有杀气,这男子是四皇子的人,不可能对四皇子有杀气,那针对的人应该是自己,看来他这位四皇弟,也不像明面上看起来这么的“单纯”。

兄弟俩闲话了几句,就一个出宫,一个进宫,背道而驰。杨灵芝领着府中女眷以及孩子们,按品大妆,在门口迎接燕王回府,看着因他生死不明,变得消瘦的杨灵芝,燕王就算是铁石心肠,这下也不由的软了几分,上前扶起她,道:“这些日子让你担心了。”

当时流民冲过来时,不知情的人瞧着是万分凶险,而实际上,他身边早就安排了高手,落水的也只是他的一个替身而已,他根本就不在场;不过这事自然是不能公之于众的,府上的女眷们也是被蒙在鼓里。

杨灵芝垂泪,道:“妾担心不算什么,王爷没事就好。倘若王爷有个万一,妾……妾只能随王爷去了。撑到现在,也是想着王爷洪福齐天,一定能平安归来。”

燕王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几月不见,他的王妃怎么变得这么会说话了?虽然那日,他一时激怒,在陶氏面前说了,杨灵芝不配母仪天下,但冷静下来后,知道他若为帝,杨灵芝必为后。裴国公府其他人知进退,大力扶持他,看在裴国公府这些人的面子上,他也不能过河拆桥。

这天晚上,燕王歇在了正院之中,与杨灵芝欢好;杨灵芝喜出望外,燕王没出门之前,就已经许久没碰她了,今儿是小别胜新婚吗?杨灵芝没有端着大家闺秀的矜持,热烈迎合,让弱王食髓知味,连要她两次,才歇下。

翌日,杨灵芝一脸娇羞地服侍燕王穿衣,送燕王离开,洗漱过后,杨灵芝坐在梳妆台前,摸着红润的脸颊,笑得甜蜜;庞琳拿着玉梳,站在她身后为她梳头。杨灵芝拿过一个金丝镯,递给她,道:“赏你的。”

“谢王妃娘娘。”庞琳屈膝道。在府门口那番话是庞琳教杨灵芝的,让杨灵芝在床上多迎合燕王,也是她教的。

庞琳在杨灵芝身边站稳了脚跟,成了杨灵芝的心腹,只是她要撺掇杨灵芝对付沈丹遐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到不是杨灵芝不肯对付沈丹遐,而是沈丹遐闭门守孝,不出来应酬,杨灵芝找不到机会。庞琳就在杨灵芝面前,说徐蛜的坏话,致使两人的关系,差到了极点,若不是徐蛜竭力忍让,这燕王府早就战火纷飞了。

端午节过后,天气越来越热,皇上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服食过多仙丹的后遗症产生了,他体内燥热,无法静心,也不思饮食,有天早朝,还流鼻血了,把文武百官吓得战战兢兢,这是将要有国丧的架式!

御医为皇上诊断,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皇上也不肯喝那些没什么用处的苦药,早朝过后,皇上回勤政殿批改奏折,改了没多久,皇上又怒了,“李德清,你是不是要热死朕?怎么就放这么几个冰盆?快让人再搬几个冰盆进来?”

抱着胳膊,正在打哆嗦的李德清,快疯了,这殿里都快成冰窟了,皇上还嫌热,这事不对。李德清虽觉皇上身体恐怕是出现了问题,但嘴上不敢直言,出去叫小太监抬进来几个冰盆,殿中更冷了。李德清揉了揉鼻子,将喷嚏强行止住。

增加了冰盆,皇上体内的燥热没有丝毫舒缓,他仍旧觉得热,折子看不下去,焦燥不安的围着冰盆来回踱步,“去,把回春道长传来。”

回春道长还没来,赵后先到了,一进门,赵后就感觉到凉飕飕的。皇上看到赵后,问道:“梓童,这大热的天,你怎么过来了?”

“妾熬了清凉解暑的绿豆汤,冰镇后,特意送来给皇上饮用。”赵后见皇上双颊泛着异样的红晕,心沉了沉。

“梓童费心了。”皇上还是挺给赵后面子的,端起碗,将绿豆汤喝完,微眯着眼,“舒服。”

只是这绿豆汤,也只是让皇上舒服了一下,片刻,他又觉得浑身燥热,道:“梓童,你觉不觉得今年夏日锦都格外炎热?”

赵后并不觉得,但嘴上却道:“今年夏天是格外炎热些。”

“梓童,我们出宫去避暑,你看怎么样?”皇上问道。

赵后目光微闪,道:“我们去马头山别宫。”

有了赵后的支持,皇上传下旨意,命朝中大员、皇亲勋贵等随他前往马头山避暑。